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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丝的游戏 3 深刻认识自我

“我不知道你什么都不干也能这么棒,萝丝。”他躺在她身边感慨地、带着种倦怠的甜蜜说,然后他又忍不住转过身来,玩弄着她的发丝:“以前你为什么不展现出这一面呢?”

 

“因为那不是我,葛雷乔伊。”她有气无力地说,“要是我告诉你,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妓女萝丝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在这儿的是另一个人——我的意思是身体可能还是原来那个,但是里头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你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我更喜欢现在这个,”他圈住她的身体甜言蜜语,“以前那个会不定时回来吗?”

 

萝丝瑟薇一眼就看出他没真当回事,老实说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现在敢确定的是,这绝不是一场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她信奉的武神之主诗寇蒂没有抛弃她,只是和她一起被处死的铁卫们有没有这样重活一次的幸运则未可知。其次是她到底为何成为了一个最下等的妓女呢?神会不会就是想借此让她放弃家族、封地、爵位以及忠诚和荣誉?是因为她像一张弦如满月的硬弓一样紧张得太久,就和她开个玩笑,让她能借此把弓弦彻底放松?可诗寇蒂的核心箴言便是要命的“忠诚”和绝对的“勇武”,只能说神的旨意真是难以揣测……不过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她已经目睹了所谓的“忠诚”是怎么回事了。

 

“她应该不会回来了,葛雷乔伊。”她告诉他,“我只希望她别刚好跟我换了灵魂,毕竟在另一个世界我已经被砍了脑袋,这会儿头可能已经插在枪尖上了。”

 

“什么原因被杀的?”他懒洋洋地问。在他看来,他是在陪她玩讲故事的游戏。

 

“反叛国王。”她也不管他信不信了。可能她要是说些妓女不可能知道的细节,他会相信她的。

 

他忍不住笑起来。他的笑里总带着点玩世不恭,似乎人生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游戏。不过他骗不了萝丝瑟薇,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用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掩饰着某种他在乎的东西——在王座大厅里,她见过多少尔虞我诈的权力斗争?多少人面带最善意的微笑,私底下却干着最肮脏的勾当……想要在这种环境里保持忠诚并非易事,当然——她及时收束四散的思绪:忠诚亦是无用的。眼下,她可能因为失去一切反而获得了一件从前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自由。

 

——也许这意味着她要放弃过去所有的美德和责任,走向欢乐的解放,比如感受刚才那种游离于极乐与死亡的冲击,以及三五个铜币带来的羞辱,这正是她过去神圣贞洁生活的全面反叛——她非常确定自己喜爱这种叛逆的感觉。

 

“你往国王的酒杯里投毒啦?”席恩随口问道。

 

“这是普通女人才会用的伎俩。”她信口回答,“像我这样的骑士则会全副武装,伙同其他九人,溜到国王的藏身地——那里数以千计的裸女在巨大的红酒池里游泳,太监和小厮们穿梭其中,给她们提供各类美食。我们的国王就坐在泳池中间,身边最少围着六七个裸女,两个捏脚,两个捏手,一个捶背,还有一个在亲他的下面……”

 

“真让人羡慕。”席恩两眼发直,由衷地赞叹着,“我只需要三四个裸女就够了。”

 

“……然后我们刚到国王跟前就被逮住了。”她无视他的发言接着说,“一百多个骑士包围了我们,四周还有两百张强弓。”

 

“听起来你们像是被埋伏了,”他煞有介事地分析,“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扮成裸女中的一员,我保证他只要看到你胸部就绝对会让你过去的。”

 

“……我们本来是要去救他的。”她看着他,“我们本来以为他被王后的党羽控制住了。”

 

席恩的眼睛又瞪大了。每次他出现这个表情的时候,萝丝瑟薇多少都有点想笑。

 

“什么意思?”他狐疑地问。

 

“意思是说,我们本来就是国王的御前铁卫,但是已经半年没有见过国王了——我们收到消息——这当然是个假消息,消息说是王后一党把国王软禁起来了,结果等我们赶去救他的时候……”

 

“却发现国王好好的在和裸女们玩游戏?”

 

“是的,”萝丝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他还以谋逆的罪名逮捕了我们,不到三天他就收回了我们家族的封地和其他财产,判处了我们死刑,处死了所在家族男性成员和女性骑士,还把其余的女性流放到了北部堡垒。”

 

“是国王欺骗了你们?”他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是他设了个圈套,借这件事对付你们的家族?”

 

“对,十个古老的家族。”她感慨地说,“正因为古老才受人嫉恨——新贵们总盼着我们早点被连根拔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中途好像想就此事发出点评论,但又觉得语言匮乏似的住了嘴。

 

萝丝瑟薇微微地耸了耸肩:“现在值得庆幸的是我没死,可成了个妓女。说实话,我连这具身体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你萝丝的时候你可没一副惊讶的样子,”他总算找回了伶牙俐齿,“还有,假如你是另一个灵魂,你本人还被国王砍了头……但我们从没听说过几个女骑士,国王劳勃·拜拉席恩现在远在几百里外的首都君临,我们也从没听说过他会同时跟那么多裸女鬼混——老实说,我怀疑他上哪儿找那么一大块场地,还能不被人知道。”

 

“我本名萝丝瑟薇,”她解释,可是席恩却送过来一个笑嘻嘻的眼神,表示她的故事还是那么匪夷所思。“按你所说,我也有可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们的首都叫奥斯——国王的秘密藏身地在他的私设地下宫殿里。”

 

“那你怎么能说我们的语言呢?”他又问,对找出她故事里的漏洞乐此不疲。

 

“这也是我感到困惑的地方。”她说,“我和这女人的名字如此相似,我能说你们的语言,但我还活着,脑袋还在,国王也不是以前的国王,我还变成了妓女——对了,这儿又是哪儿?是北部堡垒吗?”

 

“这儿是临冬城,”他很可爱地配合着,“而我叫席恩·葛雷乔伊。”

 

萝丝瑟薇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得到他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她从床上坐起来,在一旁的桌上拿了一面镜子照了照。

 

“好奇怪,”她喃喃自语地说,“这确实还是我的脸,但是怎么胖了那么多?”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还有个双下巴!怪不得我拿不动你的剑了,这具身体从来没有锻炼过,这怎么能行呢?我还想着出去见见世面……对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葛雷乔伊。我是自由卖身呢,还是上头还有个主人?”

 

“你没有主人,萝丝。”席恩以他面对女人时的极大耐心回答,“不过你住在妓院里,得给妓院的老板一些钱。”

 

“那我可以不住在这儿吗?”她期待地问,“这样可以省一些钱。也许我可以不用卖身,能有机会到处转转,确定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你想得倒美,”他笑了起来,“为了方便管理,这座城里所有的妓女都得住在这,她们都得给妓院老板交钱,定期还要做些身体检查,免得你们染上脏病,也免得你们把这些病传给我们。还有你想过没有,你连匹马都没有,怎么出去游历?外面到处都是强盗和土匪……”

 

“那我先去买一匹马。”她兴奋地说,“马多少钱一匹?”

 

“最普通的北地马起码也要五百个银币。”他很可惜地回答她,“而你每天晚上只挣三个铜币。”

 

“那就不买马,这里能坐马车吗?我只要一把剑和一面盾牌就行……嗯,也许还能弄一副铁叶甲……”

 

“我也说一句实话,萝丝。”他从没那么正经过地说道,“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我本来连一个字眼都不信,但是你这个问题让我开始相信你了——你的梦都做得没有边际了!一副普通的锁子甲就抵得上一匹战马了,而一匹战马够你买十匹普通马的,你还要铁叶甲?还要剑?一把带鞘的剑相当于五匹普通的马,盾牌倒是相对便宜,可最少也要四百个银币……这差不多又是一匹普通的马了——你好好算算,就算你日夜不停地卖,你要攒多久才能买得起一匹战马一个月吃的草料?”

 

萝丝顿时目瞪口呆,她从没算过这笔账——她还没提头盔和护腿这些呢!还没提她的帐篷还有驼杂物的驴之类的呢!这就是国王不再需要骑士的原因吗?因为他们太贵了?席恩·葛雷乔伊通过形象的比较让她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的生活真的跟骑士彻底无缘了。

 

不过她本来也不想再做骑士,她不过是想恢复过去的体力和作战技巧,好在这个世界里保护自己——女性在任何时代都被视为弱者,如果不够强大根本活不下去。

 

“——好极了,”她假装镇定地说,“那我这里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我有父母吗?”

 

他摇了摇头:“从来没见你和客人之外的人联系过,所有人只知道你叫萝丝,没有人知道你的姓,也没人知道你从哪儿来,你有没有家庭之类的。”

 

“这倒是件好事,”她说,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可不想到另一个世界还要承担一堆不属于她的责任,“想想看,没有姓氏不正代表着极度的自由吗?我用不着为任何家族卖命——”

 

“可也很穷,没有归宿。”他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她的梦,“连个借钱的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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