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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丝的游戏 9 罗柏:我比剑重要

“什么交易?”美丽的女人问,带着种席恩很少在其他女人身上见到的自由自在的神气,可是她的身份又迫使她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想叫你和罗柏·史塔克睡觉,”他说,一点儿也不脸红——当然,她是个妓女,和男人睡觉是她生存的手段,亦是她找寻自我的方式,再说她这么美,天生应该跟男人睡觉。“作为回报,我会送给你一把真剑——一把你梦寐以求的真正的大剑。”

 

“罗柏·史塔克?”萝丝问,“那个白皙精壮的男孩?”席恩闻言神情奇异地看着她,她不由得笑了,“听起来真是个划算的交易,席恩。”她说,“能跟漂亮的男孩睡觉,还能得到一把大剑,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你早看上他了?”他问,话里带刺,“你早观察过他了?没人比他还白净对不对?”

 

萝丝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又看着他,她笑眯眯地,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你真有趣,”她说,“你提出的交易,可是你又嫉妒——”

 

“我不嫉妒,”他大声说,“你只是个妓女,我为什么要为你跟谁睡觉嫉妒?”他在说“妓女”这个词儿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是很快那股复仇的、要和他自己较劲的心态再次压倒了其他东西,他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极其有理——他不是在骂她,只是道出了真相。他说完了之后,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

 

“我会告诉你详情的,”他听到她这么说,她锐利的深蓝色眼睛里尽是嘲讽,可并不招人厌。

 

“什么详情?”他在脑子里问道,嘴里什么也没说。

 

“——办事的详情,如果我能和他睡的话。而且我要两把剑,到时候我会把图样给你的。”她冲他挑了挑眉毛,好像她完全了解他在想什么,而且一副胜利在握的样子。接着她抚了抚他的脸。

 

“天呐,”她学着他那时惊讶的语气,“我好喜欢你现在扭曲的表情。”

 

“你以前真的是骑士?”席恩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会这么口无遮拦?”

 

“以前我只会在心里说这些,我父亲说骑士只应该在合适的时候说话,女人尤其应该如此。”她好心地告诉他,“但现在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你现在可真是个坏女人,”他气愤地说。

 

“你不喜欢吗?”她暧昧地朝他眨眼,“——好了,现在告诉我,那个了不起的、叫你嫉妒的男孩在哪儿?”

 

“说不定他正在等着你,萝丝。”席恩说,再好好地打量了一下萝丝的脸——除了眼睛的颜色更深之外,她简直像个徒利家的人——同样白皙的皮肤,红色头发。难道以前的萝丝是徒利家的私生女?他开始想象这女人若是和罗柏做起来会是一副什么场景——如果他提议他也加入呢?罗柏会砍死他吗?

 

这时罗柏·史塔克已经在校场里劈砍了一个小时的假人。身上的燥热不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强烈——有种莫名的东西在他四周飘荡,他的额头和背部全是汗水,下巴上也有,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唔,因为他穿得太多了,他应该把外套脱下来才是——脱,露出——不对,他应该什么也不露,他还没学会欣赏自己的身体,尽管他知道它肯定很美。

 

他更用力地劈砍那东西——假人被他劈得歪歪斜斜地,他又换了个假人,劈得上面的毛毡都翘起来,奇妙的夜色和从容的月光罩没了他,它们那么纯洁美好,他却感到阵阵焦急和束缚。

 

这时空气中传来箭矢飞来的奇异哨响,等罗柏想躲开的时候,那只箭已经擦着他的脸颊射进了他面前假人的左臂。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箭支望去,只见整支箭都插了进去,只露出不停颤动的箭尾。

 

他的心猛地一跳,连忙转过脸去,只见昨晚出现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一条褐色的亚麻围巾围住她的脸,只露出两只深蓝色的大眼睛,火红的头发披散在她脑袋两侧,这么近距离地看她,她比那时更美了,此刻的她美得更实在,几乎触手可及。她手里拿着的,是他最喜欢的一张强弓。

 

“你是谁?”他问了一个纠缠了他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的问题。

 

“你该加强一下你的礼仪,my lord。”她沉稳地开口,罗柏注意到她在念到“my lord”的时候,嘴底有种暗暗的嘲讽,一种让出身高贵的史塔克不快的腔调。“我不知道北方的规矩是怎么样的,但在我个人看来,你在问别人名字之前,难道不应该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是在询问一个小偷的姓名。”罗柏挺直脊背昂然说道,“——我想任何主人都不会在和小偷对话的时候,主动道出名姓。”

 

她的眼睛弯了起来。罗柏猜测她那隐藏在亚麻围巾后面的嘴唇也弯了一下,好像他的话让她觉得可笑。他一边回味着那天看到的微张的、从喉咙里逸出呻吟的红唇,一边重新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的话,他觉得自己说得非常得体,这让他的腰又挺直了一些。同时他又在想,为什么她会不认识他呢?她没看到他衣服上绣的家徽吗?

 

“奥,原来我是个小偷,”她笑意盈盈地说,“那么你是不是要抓住我呢?”她把手里的弓箭放到一边,接着抓住身侧的大剑,以剑尖点地,左手按住胸口,朝他点头示意——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罗柏顿时觉得被她羞辱了——她当然不可能是骑士,七国之内据他所知几乎没有女骑士。可她的姿势却异常标准,就好像她天天在家练习似的,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能从她的身姿里看出深切的、恶意的嘲讽来。

 

“我没必要和你比武,”他尝试着以北境继承人的身份说话,尽管他心里确实想和她比试一场。什么都行,最好是能在马上比试长枪,也许他能一下子把她刺下马来。

 

——刺。那只手又抓住他的灵魂了,并且带来肉体的震动。他视线模糊地盯着她握着大剑的右手。

 

“我只需要让守卫们逮捕你。”他威严地说,心里却拿不定主意。

 

女人压根不把他的威严放在眼里。

 

“我以为你想跟我练练,”她举起大剑说。罗柏不由得猜测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偷看她,她是不是故意带他去温泉那边的?想到这个他的身体不由一阵发热,但是女人脸上看不到任何暗示和端倪。她脸色很是沉静。“如果你赢了,我会束手就擒的,到时候你怎么处置我都行。”

 

——怎么处置你都行。他心想,他又想到热气腾腾的温泉、洁白柔美的肉体和那只伸向幽暗的手。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赢不了我,要让守卫们帮忙?”她问。

 

罗柏·史塔克当然知道她在激他,他应该马上把守卫们都叫进来,他已经感觉到面前有一个挖好的深坑,上头仅仅浅浅地铺了一层稻草,一心等着他跳进去。

 

“如果你赢了呢?”他问,眼睁睁地听凭自己往陷阱里跳去。他的大拇指激动地抚过剑柄——这也是一把训练用剑,不是一把真剑,可刚好适合他,女人的剑也一样。不过他有种预感,那就是女人的剑配不上她的剑术,她很可能技术高超,只是臂力不济。

 

“那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女人回答。

 

——那是当然的,她想要一匹战马。罗柏如此肯定地想到。可是临冬城的每一匹战马都有编号,他不可能不经过父亲把它送给她。何况到现在为止,他还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一个女的流浪武士?雇佣骑手?

 

“我只能答应你我能给得出的东西。”他听见自己答道。

 

“奥——我敢肯定你百分百能给得出。”对方那深蓝色的眼睛朝他调侃地一瞥,像个小男孩那样淘气地眨动着。他真想扯下她脸上的亚麻围巾,好看看她的嘴唇到底是怎么笑的。

 

“你为什么带着那围巾?”他突兀地问,“你是不是我们城里的人?你怕我认出你来?”

 

对方一言不发,用剑向他示意——罗柏·史塔克明白,这是在让他先做自我介绍。他清了清嗓子,用最能体现贵族风范的语气说道:“好的,那你听着——我是临冬城主与北境统领之子——”

 

“嘘,嘘。”她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别提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My  lord.”她拖长了语调读着这两个单词,让他能听清楚她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嘲讽,“这些称号能帮你赢吗?你不提它们就没法介绍你自己,就像出行的时候非得穿上衣服不可?”她的目光溜到他穿得严严实实的领口。罗柏的身体弹动了一下,他忽然有点想扯开衣领。

 

“——直接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好。”

 

“我名罗柏·史塔克。”他说,心里有点恨她这样贬损他的尊严。“你呢?”

 

“好极了,罗柏·史塔克,这就是真实的你。”她置若罔闻地说,“你可别指望我尊敬地喊你主人老爷这一套,我的剑不认这个——至于我的名字,等你打赢了我,我会告诉你的。”

 

罗柏·史塔克再也忍不住怒火了: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用剑说话。”他把剑抽出来,等着她上前。

 

他们都没穿铠甲,连锁子甲都没穿,萝丝是因为无钱购买,罗柏则是没有预料到会有一场比武。现在女人就站在他面前,她侧着身体,单手持着那把大剑,剑尖正对着罗柏。罗柏出于某种自傲的本能,举起剑朝她的剑劈了过去,女人往后退了一大步,躲过了这一剑。

 

——如果她穿着铠甲她肯定没法这么快,罗柏暗想,不知道她有没有经过专门的骑士训练,知不知道穿上铠甲的感觉和穿着粗麻布衣服的感觉不一样?

 

很快他就明白了。她的步伐非常灵活,但又不是刺客们的步伐,他从前在父亲打巨型猎物的时候也看到过这样谨慎而艺术的步调。罗柏当时就猜测父亲很有可能是从战场上学得的,但是眼前这女人可不像上过战场的样子。她剑术的精湛亦是他平生仅见。昨晚她锻炼的时候没玩什么花样,使得很朴素,让他误以为她的剑术不够实用。但是当她连接躲过了他三剑,柄头在他左边的小腿以及肩部各敲击了一次,震得他全身发麻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这种纯为致命而生的剑术绝不是花架子。

 

罗柏·史塔克拿出了他能拿出的最大的专注力,可还是没用,他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她的剑却好像能从各个角度劈过来,让他无从抵挡。

 

“右腿,”她说,话音刚落,剑身便在他右边大腿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罗柏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劈下来?”他问,感到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到现在他身上一个口子都没留,衣服上却到处是剑身、剑柄撞出的痕迹,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上肯定布满了红的或紫的印子。

 

“我只是想要一两样东西,罗柏·史塔克。”她说,接着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你是想要一两道伤口来证明你的英雄气概?”她忍不住又笑了,“你们贵族总是如此。”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非常排斥他贵族的身份。罗柏因此猜测她的地位并不高,当然了,没有马,也买不起一把真剑,穿着一件最劣质的毛皮衣服,里面则是一条粗布裙子,她的地位自然高不到哪儿去。但这身本领又绝不像是地位低下的人能学的。

 

“你要什么?”他拉住她伸出的一只友好的手,她的手型很漂亮,手心里却有一些他很熟悉的、长期握着武器的硬茧子。

 

萝丝闻言头往后摆了一下,要她直截了当地说出席恩·葛雷乔伊的要求,真是有点为难她。不过她转念一想,这里并不是她过去生活的地方,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脸皮放在地上踩踏,毫不犹豫地道出自己下流的要求。以罗柏·史塔克的脾气——对,她当然早就认得他,早就听无数人谈起过他,不过那时她对他毫无兴趣——他一定不会在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上违背誓言。

 

但是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她刚才对罗柏·史塔克提出的是“答应我一个要求”,她大可不必跟他上床,只需要直接找他要两把剑,也许还能要一匹马,再要一点钱,早点离开这里。

 

——她想提的可不止一个请求。她简直希望罗柏·史塔克给她资助一身骑士套装。但是她也不希望违背誓言,尽管她早就对自己说让骑士精神见鬼去吧,但那总需要一个过程。再说,没有信誉的人在哪都活不下去,她应该把这归结为做人理念而非骑士精神?

 

“听着,罗柏·史塔克,”她犹犹豫豫地说,呼吸打在亚麻围巾上的感觉太不舒服了,她的口鼻之间全是热乎乎的潮气,她真想赶紧把它扯下来,“现在你有一个选择。”

 

就是这样,她想。把责任推给罗柏·史塔克就行,到时候就对席恩说罗柏·史塔克愿意用两把剑换取贞操。

 

“你可以选择跟我睡一觉,或者给我两把上好的剑。”她一口气说完,男孩漂亮的眼睛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他好像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似的,连嘴都张大了。

 

“你会选给我两把剑对不对?我很需要它们。”她趁机循循善诱,“再说你的贞操——”根本没用。她差点就说出口了,但男孩气愤地打断了她:

 

“你凭什么认为我比不上两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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